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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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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淺野三郎在鈴木清夫的酷刑下很好地詮釋了什麽叫“堅貞不屈”,然而這樣的表現與他的出身正好成反比,這給了鈴木清夫足夠的理由相信他是共_產黨。

鈴木清夫又一次從刑訊室裏出來時,有些頭疼地對山本說:“你安排一下,把他移送軍事法庭吧。”

山本的表情中帶著意想不到的嘲諷,他知道自己即將從黑暗走向光明,盡管鈴木將軍的態度依舊模棱兩可,但他相信憑借自己的本事,他足以達到目的。

“您頂不住了嗎?”

“他是淺野家族的繼承人,我教過你,做一個優秀的特工,要學會揣摩各種人,尤其是政治家。”

“我讀過一本書,裏面說如果一個人害怕樹敵,他就不會成為政治家。”

“你竟然會看伏尼契的書。”

“您要把我當共_黨抓起來嗎?”

“不,你沒有成為革命者的潛質。”

鈴木清夫淡淡地笑了,山本的野心表現地太過明顯,他開始懷疑自己這個決定到底正確與否。

“那批軍火有什麽進展嗎?”

“楊慕次是不是j□j,今天就可以知道了。”

楊慕次被程謙悅用槍頂著腦袋,慢慢轉過身子來。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,他忽然想到了一些很遙遠的東西,比如杜旅寧給他上課時的情景。

當游戲開始進入一個極其混亂的階段時,實際上這場游戲便逐步地趨於結束了。所有的游戲都會有結束的時候,所有的人生都會有最終的完美與破敗。當你走出游戲之後,才會發現在游戲中錯過的都是最精彩的部分。但是楊慕次確信,他還沒有錯過。

“程謙悅?”

楊慕次用帶著無限惋惜的聲音念出了這個名字,早春的寒氣很重,空氣中彌漫著濕漉漉的氣息,這讓楊慕次的聲音聽起來極不真實。

“還是飛雪?”

第二句話,楊慕次很認真地問。

“兩個都是,或者還有第三個。”

“是什麽?”

“你可以叫我白貓。”

“呵呵——”楊慕次笑起來,“白貓?你一定抓不住老鼠的。”

俞寒站在楊慕次身後,又驚又怒地看著飄風同志與這個拿槍指著她的女人談笑風生。

“你耍嘴皮子的功夫也不輸於你大哥嘛!”程謙悅漂亮的眼睛眨了眨,餘光卻向自己身後的瀧澤久保瞟去。

瀧澤久保在今天在領略了中國人所謂蛇蠍美人的含義,他察覺到程謙悅在看自己,送給她一個詭異的微笑。

“程小姐,你在做什麽?”

“瀧澤大佐,你大概還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吧。”

程謙悅冷笑一聲,“你眼前的這個人,楊慕次,是共_產黨;與他做交易的這位俞老板,也是共_產黨。你為他一路保駕護航的軍火交易,實際上只是他們j□j內部的接頭而已,瀧澤大佐,你就是他們中國人所說的,為他人作嫁衣裳。”

瀧澤久保慢慢舉起手裏的槍,“我只知道他是鈴木將軍的朋友,這筆生意,也有鈴木將軍的份。”

瀧澤久保當然明白,這是鈴木清夫的甄別行動。只是他沒有想到,鈴木清夫居然這麽早就把棋子埋在了他們身邊。

“你的身份,姓名。”

瀧澤久保放大了聲音說,十足的命令語氣。以他的軍銜,這般的命令倒也合情合理。程謙悅聽到他的話,楞了一下,沒有回頭,答道:“瀧澤大佐,您沒有權利問我。”

瀧澤久保居然認同般地點了點頭,“你說得對。”

他舉著槍的手突然動了一下,一顆子彈夾著著氣流就向程謙悅和楊慕次兩人中間洶湧而去,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向後仰去。楊慕次一個激靈,就地迅速翻滾到程謙悅身後,他右手來不及從腰間拔槍,胳膊纏上程謙悅的脖頸時,一把小巧玲瓏的掌中槍正抵在他的手掌上。

除了楊慕初,沒人知道他袖子裏的暗袋中還藏著槍。楊慕次承認,楊慕初想得太周到了。

現在的局面急轉而下,瀧澤久保那一槍只是打掉了程謙悅手中的槍,她卻一個不慎落到了楊慕次手中。

程謙悅憤恨地望向瀧澤久保:“你竟然背叛了鈴木將軍?”

瀧澤搖搖頭,“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?”

俞寒看楊慕次制住了程謙悅,急忙說道:“飄風同志,快點撤離,日本人恐怕就要過來了!”

楊慕次沒有理他,拖著程謙悅從地上站起來,問:“你昨天下午不見人,就是去向你的主子報告了嗎?你可以調動這裏的日本駐軍,軍銜大概不低吧?日本人快要包圍這裏了?”

程謙悅秀美的脖頸上頂著楊慕次的槍,但是曲線依舊魅力迷人。她不屑地回答,“你以為我會回答你?”

“你已經回答我了。”

問題的答案是明擺著的,俞寒幾乎要瘋了,他不知道楊慕次到底要做什麽。

瀧澤久保見楊慕次毫不在意自己身處險境,急道:“慕次君,你和她廢話什麽?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裏!”

他的聲音剛落地,程謙悅臉色陡然一變。

“日本人要來早就來了,你擔心什麽?”這句話是對瀧澤久保和俞寒說的。

“現在你可以放心了。”這句話卻是對程謙悅說的。

楊慕次掌心一動,槍便落回了袖中,他松了手,向著程謙悅歉意地笑笑:“抱歉,得罪了。”

戲劇性地變化的結果,就是除了楊慕次和程謙悅,其他人臉上都蒙著一層迷茫的神色。

“你到底是誰?”

俞寒忍不住問了一聲

“我是白貓。”

“也是飛雪。”

楊慕次向俞寒和瀧澤解釋:“鈴木清夫安排了白貓潛伏在我們組織內部,這次也是他一手策劃的,想要借這批軍火引蛇出洞。”

“但是他沒有想到,我在進入中野學校之前,就已經是組織的人了。他更沒有想到,我是中國人。”

程謙悅仿佛散掉了自己周身所有的寒氣,向著眾人伸出手,“重新認識一下吧,程謙悅,代號飛雪,中_共上海六局情報員。”

程謙悅停頓了一下,又問道: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

“因為昨天下午我一直跟著你,我看見你去了一家醋坊和那裏的暗哨接頭,聽到你告訴他們一切正常,我和瀧澤大佐,沒有任何疑點。”

程謙悅的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議,“我居然沒有察覺到你在跟蹤我!”

“那就要問你了,飛雪同志,你的工作狀態,不怎麽嚴謹。”

瀧澤久保突然插嘴問:“慕次君,那她今天的舉動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她不了解你的身份,她在試探你,因為她知道,你也是鈴木清夫的甄別對象之一。”

瀧澤久保不知道說什麽好了,一直以來,他對這個女人的感覺都極不尋常。現在他以為,這種感覺不是因為程謙悅的神秘氣質,而是同樣出於鈴木清夫門下,他隱約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。

上海虹口,特高課,指揮官辦公室。

鈴木清夫盯著桌上的電報久久不語,直到山本在門外喊了句:“報告!”

鈴木的神思驟然被打斷,他不悅地擡頭,“進來!”

山本推門而入,報告:“白貓密電。”

“是,還是不是?”

“不是。”

山本回答完畢,沒有在鈴木將軍的臉上看到意料中的如釋重負的表情,他的目光微微下垂,落在了桌上的電文上。

“不是?”

“不是。”

山本重覆了一遍答案,並且愈加肯定。

“不是就好。”

“指揮官,淺野三郎已經被軍事法庭起訴。”

“這麽快?什麽罪名?”

“叛國罪。”

“他們有足夠的證據嗎?”

“有”,山本看了一眼鈴木清夫的表情,繼續說:“南造雲子的證據,看來這個女人在淺野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。”

“幫我把墻角的那盆花搬出去。”鈴木清夫站起來,指著墻角那盆大麗花,下了一個古怪的命令。

鈴木清夫煩躁地走出了辦公室,山本在執行命令時終於看到了那份電文的全部內容。被捕的共產國際成員除了榮升外全部為蘇聯人,軍部要求特高課盡快排查上海的中_共地下黨組織,那批蘇聯人將在一個月後被引渡回蘇聯。看到電文,山本終於明白鈴木清夫為什麽煩心了。一個月的時間,其實做不了什麽的。

他將花搬了出去,卻不知道該如何安置。特高課是一個很陰森的地方,陰森到除了指揮官的辦公室,院子裏幾乎沒有什麽綠色有生命的植物,除了墻角裏的野草和青苔。他抱著花盆左看看右看看,挑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把花盆放下,起身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泥灰。他當然不知道,大麗花象征著背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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